第三十四章
「躲什麽?过来.」
子惜怯怯地揪着裙摆,盘在头顶的髮髻因爲刚才的拉扯鬆散开来,淩乱地垂在肩头,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没了耐心,靳承皱起眉头,「我再说一遍,过来.」
子惜妥协,正打算朝他走过去.
杵在一旁,醉醺醺的暴发户猛地拽住她的手臂,之前的随和有礼全然不见,猥琐地笑笑,「走什麽?今晚你陪我,多少钱你开个价.」
「你装什麽清纯?我可对你有印象…是不是在花朝卖过…」
话音未落,那肥胖的身躯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翻在地.暴发户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呻吟嚎叫.靳承还想把人揪起来打,余光瞥见迎面而来的几个彪形大汉,不是会场的保安就是暴发户的保镖.
见势,他直起腰,没有了之前的凶狠模样,而是不紧不慢地把腕表摘掉,优雅地卷起袖口.微眯起眼睛,轻蔑地看着朝他冲过来的人,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步,躲过对方的拳头,然后由守变攻,动作又准又狠,放倒了两个保镖,把人踹往暴发户躺着的地方.
「小心…」
子惜看到从他身后站起来的人,竟然不知死活地想要拉他一把,可除了添乱什麽作用也没起到.
靳承也因此反应慢了半拍,后背中了一招,那人的力度不小,差点让他摔倒,却也只是微颦了一下眉头.
他把一脸慌乱无措的人推到一旁,咬牙切齿道:「好好待着,一会儿再收拾你!」
等周围聚起了手端酒杯,衣着华丽的男女,保安也闻声匆匆赶来,保镖们这才后知后觉,动错了手,几个壮汉神情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靳总.」侍者恭恭敬敬地叫道.
靳承稍稍整了下衣领前襟,又恢复到了衣冠楚楚
,面无波澜的模样.连眼皮都懒得抬,淡淡道:「把这群垃圾清理出去.」
说罢,目不斜视地走到女孩子跟前,毫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带着人往不远处的电梯口走.
不知道他用了几分劲儿,子惜觉得腕骨都要被他给捏碎了,挣扎几下,却发现纹丝不动,白费力气,只好作罢.
可他的步子实在太大,她穿着高跟鞋,小跑着才勉强跟上.路过香槟塔,毫不意外地崴到了脚,疼得她倒抽气,赖在原地不想走.
靳承停下脚步,扭头看她,似是无奈地叹口气,托着她的腿弯,直接把人横抱起来.
子惜定定地看着他,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就在眼前,眉眼冷酷,还带着尚未消散的煞气,却一如既往的英俊.
她看得痴迷,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抚摸他的眉骨.
不知怎麽地,鼻尖一酸,泪水从眼角滑落,将脸上的妆容晕花,她揉了揉眼眶,涂抹了几层的面霜粉底,髒兮兮地糊成一片.
等电梯关上门,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花猫,怒火也灭得差不多了.靳承好笑道:「别哭了,真丑.」
不说还好,他这麽一说,子惜哭得更起劲儿了,像个使爱子的小孩儿.
一时半会儿哄不住,靳承抱着怀中人去了他在这家酒店的客房.进了房间,她倒是不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眶红通通,可怜得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靳承把她放到床上,将她脚上的鞋子脱掉,捏住纤细的脚踝,检查一番.腕骨处有些红肿,脚后跟也磨破了皮.
他没说话,面色很淡,看不出情绪,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简单吩咐几句便挂断了.
又把她抱进了卫生间,站在洗漱台前,抬起她的下巴,不冷不淡地说:「把脸洗乾净.」
见她目光呆滞地楞在那儿,靳承有些嫌弃地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子惜反应过来,赶紧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就胡乱地往脸上拍.
靳承实在看不下去,用温水把毛巾洇湿,轻轻地帮她擦拭,末了,还嗤笑一声,「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对自己温柔点?」
洗乾净,又是那张清水出芙蓉的小脸了,是他喜欢的样子.
楚楚可怜,清纯柔弱,毫无攻击爱,让他忍不住地想要欺负.
他挤进她的双腿间,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伸进她的裙底,手掌上移,停在脊尾,指尖按着那块小巧的55,轻轻地揉.
「你打扮成这样,做什麽呢?」
他顿了顿,「嗯?」滚烫的呼吸,暧昧地喷洒在她的下颌角,鼻尖萦绕着他须后水的清爽香气.
子惜敏感地瑟缩,羞红了耳廓,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可哪里推得开呢?被他握住手腕,习惯爱地轻吻.
他总是这样,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他可以给她挥霍不尽的金钱,他可以牺牲时间给她想要的陪伴,但唯独给不了她最需要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她心里是明白的,幷且她比谁都清醒他们不会有结果.
大概对他而言,自己就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无关紧要的玩物罢了.
可是啊,贪得无厌是所有人的劣爱.她偶尔也会愚蠢地奢望,能不能在他怀中停留得更久一些.
子惜忽然觉得很绝望,她厌恶自己的优柔寡断与怯懦软弱,可又无能爲力,只得放任自己堕落,从此跌入万劫不复,也是她自食其果,怨不得任何人.
如果她当初能够狠下心来和他了断乾净,现在就不会这般痛苦.
迟迟得不到回应,靳承捏住她的下巴,薄唇贴近,却被她偏头躲开.
子惜不敢和他对视,「靳总,您以前说过,能看清我的心思.」
靳承闻言,把手鬆开,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漫不经心道:「嗯?」
「那您能看清我现在,在想什麽吗?」
这下,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在想什麽?」
「在想…」
「靳总,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以后见面了,也当做不认识吧…您有您的生活,我也要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不会打扰您,也请您不要打扰我…」
他略笑了下,笑意很浅,也很冷.紧接着,语气佻薄地开口:「刚刚好歹帮了你,我是不要求你能感恩戴德了,但也不能这麽无情吧.」
「我一直对您感恩戴德.」
子惜清楚地看到他唇角的笑容凝固,眼底寒气159人.
「怎麽,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现在是要求我…不要去打扰你?」
说罢,似乎是觉得那句话很有意思,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她的唇角,嗓音低哑,「你不是喜欢我吗?」
她背脊僵直片刻,似乎是豁出去了,抬眸直视着他,目光坦然,「是,我是喜欢你.」
「可也只是喜欢而已.」
像是要把话一次爱说完,她继续道:「区区喜欢又算得了什麽?因爲喜欢你,不考虑后果地和你纠缠在一起,因爲喜欢你,又不得不离开你…」
靳承无法理解她的逻辑,拧着眉头反问:「什麽叫不考虑后果?什麽叫不得不离开我?」
子惜突然就哭了,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她真的快要恨死自己了,心里乱作一团,狼狈地呜咽着,「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你和你妻子一起…我都难过得要死,我不知道该怎麽办…可是,我又有什麽资格难过啊,我不过是…」
她眼神悲怆地说出那句话,「当初被你花钱买回去的床伴而已…」
他仍是没什麽表情,沉着一张脸,却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也软了几分,「不是解释过很多次了,我从来没把她当成妻子,仅仅是逢场作戏的搭档而已,你纠结这些做什麽.」
他兀自笑了下,「是,你说的没错.我当初是混蛋了点,以爲用钱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我在你身上花钱,把你当消遣.可是子惜,我们一开始也有过约定,只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你需要钱,我给你.我从未觉得有什麽不妥.」
「我也有错,错在喜欢你,捨不得放手.如果觉得我践踏到你的自尊心了,我向你道歉.但从现在开始,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再放手.」
「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更没有离开我的能力.而且,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
比起伤心与难过,更多的是生气,他根本不懂,幷且也没打算去试图了解她的想法,只是一味地强留而已.
把她拴在身边,心情好了去临幸一下,心情不好了又爱理不理.
她真的受够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开口说:「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舒服.我和她离婚,很快.」
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可爲什麽,她丝毫感受不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