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武士刀
脚步声继续往前,一拐弯,往楼上去了.
眠风深吸一口气,放缓心律跳动频率,整个人一动不动,声息跟空气融爲
一体.
没等多久,最多不超过五分钟,一连串的木屐声再度清亮地发过来.
门缝下,一晃过去人影.
许国华的更衣室单独布置在三楼靠右的和室,三十平米宽敞的大房间,靠墻放着铁质的衣架,上面挂满了戏服
和出门的正装.
华丽的梳妆檯摆在正前方,许国华娓娓坐下,五彩斑斓的脸映在一溜圈的圆灯泡下,手边便是卸妆油纸和水.
拿一片洁净的手帕擦去嘴上的红油彩,他的嘴唇抽搐得抖了两下,盯住自己黯淡冰凉的眼睛.
听到外面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眼里缓缓地释放出诡异的兴奋.
一只白的细皮嫩肉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这不像男人的手,人也不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菊田欣赏哀叹着滑过他的手背,从镜子里面同他对视:「阿华,你的手真是美.」
「不仅手美,脸也很美,在戏台上更美.」
菊田几近五十岁,留着一字胡,带着儒雅亲和的姿态,说出的话像是 一条粘腻的毒蛇,滋滋的冒进人的心口
处.
许国华轻笑着生了百媚,任他抚摸自己的手背和肩膀,仍旧是对着镜子擦嘴巴,一下比一下用力,几乎擦破了
唇角的皮.
「菊田社长喜欢就好,谢谢社长的款待.」
菊田笑了,沉迷地拱到他的脖颈间:「好香,阿华不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吗?」
「什麽好日子.」
菊田夺去他手里的纸巾,飘飘地甩开,拉着许国华站起来:「当然是我们的好日子.」
往后走到尽头,木门横向划开,里头是一间更大更宽敞的房间.
门口摆着一个人高的大肚花瓶,上面插着几根枚枝,正前方摆着矮几长书案,规整优雅地搁着笔墨纸砚.
侧面的橱柜上供着神佛,上面挂着两把散发着精光的武士刀.
在这样充满深意的房间里,菊田背对着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地上的箱子,里面放着奇形怪状的器具,他的音
色簌簌地颤抖着:「阿华,进来吧.」
木门在夜晚里滑出隐秘的声响,房间呈了闭合状态,佛案上的烛火幽幽地飘了两下.
菊田不是个普通男人,对危险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知觉,他猛地回头,正见门口跪着一个艺伎模样的女人,女
人恭谨地半伏在地上,手里端着茶盘.
「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他用日语低吼,然而女人没什麽反应,倒是徐徐的放下了茶盘.
对于她的忤逆,社长大人怒火涌头,大步走过去,刚从箱子里抓出的短马鞭兜头抽下.
正是这一刻,女人蓦地抬头,秀丽的眉头下闪过锋利的暗光,身子如影般向前滑来,伸出的手臂带起一阵清
风,準确地扣住菊田的手腕.
手腕处忽地发麻,麻后发着锐痛,菊田迫不得已鬆开鞭子,挥手要去抓她的脖颈.
刹那间整条手臂剧烈地发痛,菊田张嘴欲要大叫,鞭子一团塞进嘴里.
抓、扣、扭三个动作紧在一瞬间,眠风自后辖制着这个矮小的男人,一脚揣进他的腿窝,令他背对自己跪了下
来.
而她一把扣住男人的脑袋,172上膛对準摁上他的太阳穴.
男人垂死挣扎,眠风身形如磐石,右手穿过他的下巴将他整个头颅压在胸前.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扎着头髮的高个男人,着纯黑的武士服,拿刀架在许国华的脖子上.
「放开社长,不然我杀了他.」
男人气质沉静,用日语平静地威胁她.
许国华的衣服都揪乱了,脸上仓皇紧张:「别管我,杀了他!」
反手一下,枪柄重凿在菊田郁江的额角上,社长大人软软地倒向一
边昏了过去.
「这是我的朋友,请放开他,」眠风的枪口黑洞洞地指向对面,同样是一口低迷的日语,她当着男人的面,枪
口忽的朝下,佝偻这身子把172慢慢的放到地上:「这是我的诚意.」
男人以同样的手段砸昏了许国华,将人丢到一边,背着手拉上房门.
武士刀在他的手心里转了半圈,长刘海落到眉骨下,单眼皮下的眼睛含着杀意:「请,开始吧!」
尖刀刺来的那一刻,眠风快速折腰,刀锋从手臂处隔空劈下,擦着粉色樱花袖口而去.
玄身冲刺赤脚滑向神佛案台,取下墻上武士刀的瞬间,顾城的身影再一次出现.
这是个永远都赋予先见之明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日式的衣袍,劲腰紧束,腿脚系着一圈又一圈的綳带,只身立在夕
阳之下芦苇丛中两手背后.
「日本武士道,讲究义、勇、仁、礼、诚.」
「义是武士精神中最严格的教诲,武士必须遵守义理和道德.」
「勇,便是敢作敢爲,坚韧不拔的精神.」
「诚,就是要保持诚实,对自己内心的诚实,对信念的忠实追求.」
「遇上这样的人,你以义和诚对待他,他也会回报你同样的东西.」
顾城抽出身后的长刀,横架于身前:「万事不离其宗,不仅是武士道精神,练习任何武艺做任何事情,都要把
以上几点深埋于心.」
刀锋再次从肩头劈下来,眠风反手抬到隔档,迅速转身,架着对方的力量肌肉自发的蓄积力量.
顾城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每一个动作,不是以个位数来联繫,而是要以千爲单位.」
「以千爲单位,在一万次后会想成肌肉的自发爱记忆.」
「等需要的时候,它会自动的反馈出来.」
「数量是基本,力量和反应才是根本.你在力量上或许是弱点,那麽在速度上一定要比别人快,别人快,你更
快.」
数个回合下来,刀锋迎着刀锋,在暗室里杀出风声.
横刀而来,削掉半个烛台,火红的热辣滋的一声掉在地上,很快熄灭.
男人的力量远大于眠风,不一会儿,额前后背渗出了热汗,眠风的体力不如对方,不慎间下腹侧面挨了一刀,
利刃刚滑过去的这一秒,是没有多大的痛觉得.随着接下来的动作,热血连带着皮肉之痛尖锐的贯彻出来.
防守不行,只能拼力进攻.
光影交错中,男人一连倒退三步,忽的站稳了,后背几乎抵在木墻上,他呼哧着吸了一口气,腮帮子鼓了起
来,低駡一声混帐,眠风继续斜劈过去,被他眨眼偏开身体,手臂交错的瞬间,男人扣住眠风的左臂.
五指牢牢的扣着手腕,巨大的压力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眠风猛的一吸气,就着他的力道反向翻越,手骨如蛇般滑了出来.
两人掉转方位,背后的寒光追了过来,眠风飞速往前冲刺,就在离墻角一米之距,刀锋已经到了头顶上,两脚
先后用力踏上墻面,视綫还能看见欲要爬进屋内的花枝.
身体踏墻而上,腿脚在空中倒着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身体腾空倒转落地,正在男人背后,单膝跪地缓冲重力
的当刻,她手里的长刀高举于顶,噗嗤一声从其后心口处贯入,插穿,刀尖凝着血滴往下掉.
叮噹一声,男人手里的武士刀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