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01简丽嫚在泳池中闭上眼睛.明明是最不愿想起的记忆碎片,却在脑中拼凑出来,那年喧嚣的岁月.她与母亲的关係,在历经数次争吵后降到冰点.简丽嫚用力的踢了身为数学系副教授的母亲一脚,接着... 01
简丽嫚在泳池中闭上眼睛.
明明是最不愿想起的记忆碎片,却在脑中拼凑出来,那年喧嚣的岁月.
她与母亲的关係,在历经数次争吵后降到冰点.
简丽嫚用力的踢了身为数学系副教授的母亲一脚,接着二人开始互吐口水.儘管父亲努力的想要将二人分开,裂痕却在彼此的心上渐渐扩大.
她始终不懂为什幺自己会无法控制的朝母亲大吼.
从小到大,简丽嫚受到的教育便是开放的──儘管在感情方面,母亲仍为保守派的代表,但在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培育之下,简丽嫚慢慢的产生一种优越感.
她从不屑与同学交往.
然而事实往往与自己的期望相差甚远.
自从中考因生病失常,而后录取一所三流学校后,任凭她再怎幺努力,成绩却永远提不起来,相反地,她所认为愚昧的同学们却比她拿到更好的成绩.
在课业上,她背负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人际关係上,她也面临着极大的挫折.
高中入学后,她因不屑与他人交流,导致每每分组活动,她都会成为班上唯数不多的落单者.
她的父母自小便不去理会她的成绩.当幼儿园老师紧张兮兮地向父母告状时,父母也总以「孩童时期就该好好玩,我们并不在意她的成绩.」等等为由,拒绝幼儿园老师希望父母管教孩子的要求.
三岁以前,她住在保母家.唯有假日,父母会将她接回家中.
高中一次与母亲出游,她问母亲:「别人问我,小时候跟父母不住一起,难道不会感情不好吗?」
母亲答:「我那时很忙,学校在外县市,每天通勤,我和妳爸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妳,所以三岁以后妳回家住,我有特别花时间在陪伴妳.」确实,她与母亲的关係一直都算不错,除了母亲禁止的恋爱外,其他在学校、补习班发生的大小事,她都会与母亲诉说,而母亲往往也会耐心地聆听.
那段期间,简丽嫚觉得母亲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幺,越长越大,她却发现与母亲的关係,开始有了裂痕.她发现以往倡导开明主义的母亲,越发像是传统社会的严厉母亲.
母亲开始在意她的成绩、喜欢与他人比较,甚至为了面子而与自己争吵,这是母亲从来没有出现在往日岁月中的一面.
以前母亲与人交谈,多是谈论生活发生的大小事,且决口不提成绩、功绩,但最近几年以来,母亲与人谈论的最多的,却是对孩子的管教.母亲开始喜欢与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却要求自己不要与别人比较,这是简丽嫚始终觉得矛盾的一点.
也许,母亲更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母亲口口声声念叨着的「别人家的孩子」.
母亲越来越陌生,就好像岁月中永挂着微笑的母亲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
是每日看着简丽嫚踏着疲累身躯返家,却板着面孔怒瞪自己不思进取的人.
然而真正使母女二人关係降到冰点的,还是那句:我怀念起那几日不跟你讲话的那几日,多幺安静.以及那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你真丢脸.
再度忆起回忆,简丽嫚从泳池中惊醒.
接着,她又陷入长长的思绪之中.
这一年以来,简丽嫚有一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
这个秘密是简丽嫚在目前人生中,第一次对母亲隐瞒.
她从高一起,就有一个暗恋的人.
对方是一华侨,居于澳洲,家世背景颇好,是当地富有家族的独子.
他姓潘,全名潘晨,在偶然间与简丽嫚结识.
那是一个下着雨天的午后,即将升上高中的简丽嫚因体型在準备中考时急速增胖,为防止高中入学后被同学当成眼中钉,她养成了每週游泳的习惯.
她还是喜欢当一个透明人,而游泳,是她唯一的消遣.
这一天,她刚完成每週三次的游泳自主练习课程正要回家,不巧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午后雷阵雨.
台湾的天气一直是多变的,尤其在炎热的台北午后,雷阵雨多半夹带豪大雨.
她包里一把深蓝色猫咪图案摺叠伞,正当她还在庆幸自己有事先预料到下雨而站在游泳池门口沾沾自喜时,一个男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对方长的不帅,但他没带雨伞的处境激发出简丽嫚怜悯之心,便将自己仅剩的一把伞给了他.
那日,简丽嫚好像在焦虑及生气的面部表情中找回幼年时的母亲.
不久后,简丽嫚收到脸书的交友通知,头贴是那个男人忧郁的神情,这时,简丽嫚才得知对方名叫潘晨,来自澳洲.
儘管记忆有些模糊,但简丽嫚永远都记得在大雨磅礡的午后,她与潘晨结识,并在社群网站的聊天室中,简丽嫚觉得自己堕入了爱河.
回过神来,简丽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泳池中藉由水的浮力小憩半个小时.
游泳池没有人,只有远方救生员正看着自己的手机.
升上高二后,游泳渐渐的从兴趣转变成逃避念书最好的手段.
简丽嫚的身体并不好,虽未患有重大疾病,但心脏不太好,一直以来都持续吃着母亲从中药店买来的苦涩药汤.
由于身体不好的原因,简丽嫚在学校的体育课中被喝令多加休息,母亲因而又开始担心简丽嫚的运动量不足.
幸好,从小学习游泳的她并不反抗游泳带给她的自由感,就好比在湛蓝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鹰.
是什幺原因导致本该是自己最喜欢的游泳变成了她逃避现实最有利的工具?这个问题,简丽嫚答不出,但是生活中的苦闷却能替她回答.
她不再多想,起身更衣.
待她在浴洗室换上母亲替她挑的衣服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雷雨.
如同遇见潘晨那一日的暴雨.
雷声在耳中迴响,淅淅沥沥的雨不久后便下了起来,在喧嚣的城市里,路人撑起了黑色的伞,或者躲进遮雨棚中舒适的世界.
简丽嫚换好衣服时,正巧碰到雨势最大的时候,雨滴轻轻落在脸颊,却是最痛楚.
她照例的走出泳池,下意识地朝认识潘晨时,对方所站的方向.
而简丽嫚的手机从她进入泳池到现在,却是一声也没有想过,简丽嫚打开聊天纪录,最后一句赫然是她早上传给他的「早安」,而对方的回应始终停留在已
读的状态.
她与潘晨从未交往,她也不捨求能与他交往.
她与他相差十岁,除了年龄的差距外,更有文化及思想层面的差异,两人可说是不该相遇的两条平行线,却因一场大雨而使两条线因一条垂直线而成为命里的另一半.
因此,简丽嫚喜欢雨天,尤其是在游泳完后的午后,每每下起大雨,简丽嫚都会朝潘晨曾经所站之处下意识的看看.
她怕自己哪一天就会与潘晨擦肩而过.
同样的雨天,简丽嫚照往常走了一小段路到公车站牌,那里有遮雨的棚子,因此简丽嫚收起了伞.
伞后,一个熟悉的面孔落入眼帘.
只要是去游泳的日子里,简丽嫚都能看到这张脸出现在公车站牌与她一同等车.
但时光逝去一年,儘管常常碰面,他们却从未开过口,而简丽嫚也不以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