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靠着墙,慢慢滑下来,最后倚着墙瘫坐在地上.
「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却不在她身边.为什幺我会那幺窝囊孩子很浪漫_闺蜜很浪漫系列/mv/65?为什幺没有办法好好面对她?明明她是那幺盼望我的出现,我知道她的愿望,却一次又一次背离她的期待,只因为我不敢面对她的责备和我的错误决定!
或许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插足她的生活……」
不对!面对他这番消极的话,我急了.
「绝对不是这样!夏目先生你想想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些故事啊!那些都是真的,都是你和雪小姐宝贵的回忆,这些对你来说都很重要吧?对雪小姐来说也很重要啊!你们填满了彼此的生活,是不可或缺的!」
夏目先生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
「不可或缺……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她的生活会是如何,因为我觉得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葬礼那天,我才真实的感受到她真的永远离开了……无论怎样都唤不回了,所有事都晚了……」
他咬着唇,表情带着后悔和不甘心.
「我没想到她会去台湾,那是对我彻底灰心的意思吧!我那时才着急的想挽回.如果那时候有进病房看她就好了、如果没决意要先拉开距离就好了、如果我能更包容她就好了……但时间回不到过去,在重新取得那份资格前,我还不能去找她.
我替自己找藉口,拼命向公司推动台湾分公司的计画,希望能藉着这个理由去台湾,替自己谋得一些去见她的勇气,可是还是来不及……
在她的葬礼上,我的耳边不断传来她呼喊我名字的声音,我觉得胸口好疼.我没有赶上,从以前到现在、甚至是更遥远的将来,我从来都没赶上啊!」
现在的夏目先生很脆弱,却足以把我的心刮出一道又一道心痛的伤.
他很自责,却也是这份责难绊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一下子,我也不知道雪小姐在想什幺了.她因为见不到夏目先生而衍生出的心情,有可能是恶意的埋怨吗?
答案就在信里,但不该由我来看,而是该由夏目先生.
他们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会.刘哲宇说他们是沟通不良,他想错了,他们连沟通都没有.
未散小姐没有理解夏目先生的心情,在病床上陷入悲伤和恐惧的雪小姐或许也没有;而不断责怪自己的夏目先生也没尝试去理解雪小姐的心思.
都是自孩子很浪漫_闺蜜很浪漫系列/mv/67己的猜测罢了.
就连现在的我也是,我猜测着他们两人的内心,就连根据都只是未散小姐说的话,并非出自当事人.
我也自以为是的把自己所认为的加诸在夏目先生身上.
我以为我在帮助他走出来,认为自己是对的,但其实我方才替雪小姐辩解的话,还有159迫夏目先生的话,全都是自以为是.
突然觉得好无力,明明我才刚上高中,还是个可以以小孩自居、躲在保护伞下的孩子,甚至才刚了解恋爱是什幺,现在却跳级要我来解这幺困难複杂、连当事人都解不开的题.
我什幺都不知道就踏进来了.我知道的永远都不够多.
「夏目先生你……为什幺要和我说和雪小姐的那些回忆呢?」我紧抓着信,讷讷地问.
我也只有这个长处了.
面对不知道的事情就开口问,不要退缩.这是我刚学会的.
我虽然什幺都还不清楚,可是我想去了解,因为看着现在的夏目先生,实在太痛苦了.
不是为了雪小姐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单纯的是因为现在的夏目先生让人不得不伸出援手.是我自已想帮他的.
「我看你说故事的时候,虽然嘴角勾起,眼尾却是下垂的,你究竟是怀着什幺心情和我说那些的?而且你还很急促的想和我说的样子,每次我不来,都很心急……究竟是为什幺?」
我不清楚自己能起到什幺作用,但面对这样失魂落魄的人,我不可能直接转身逃开.
「这是惩罚.因为我背弃了雪,才要接受的惩罚.」他的嘴角勾起了自嘲的笑.「我没办法原谅自己,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必须要持续的愧疚才行.雪写给我的信全是我们过往的回忆,我看着觉得心头很暖,但想到我们的结局,心马上又抽痛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吧!让我活在愧疚之中,为自己的胆小付出代价.所以我读着信,折磨自己,也把故事告诉妳,让自己更痛苦.不这样的话,我好像就过不下去了……不被惩罚,怎幺能赎我的罪……
雪她一定是恨我的,才会写这些信……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好沉重.
夏目先生的话像是在替我手上的信施咒,让它们变得好沉,我几乎要拿不住了.
我让他说这些话,是不是在揭他的伤疤?
受伤的时候必须得上药,但碘酒触到伤口的那刻又是那幺疼,让人想直接推开,觉得就放着伤口在那好像也没什幺大不了的.
不想忍受短暂的疼,宁可闷闷的痛一辈子.
我突然觉得好生气.对雪小姐、未散小姐、雪小姐的父母和朋友,还有其他那些责怪夏目先生的人生气.
他们如果看着现在的夏目先生,一定无法再说出任何难听的话,更不会用那些偏颇的价值观去套住他.
我也生夏目先生的气,因为责怪他最多的就是他自己.是他让自己出不去的.
拒绝上药,就让伤口在那历经风吹雨淋,溃烂的严重.
「那你怎幺不读信了呢?」我问他.
他空洞的眨着眼.「后面的信是她在病床上的心情,每看一次,我的心就被撕裂一回.我真的读不下去了……
明明得读下去才是我的惩罚,但我很害怕,真的很痛苦……」
雪小姐是怎幺想的,我也不知道,但此刻的夏目先生又如同他在病房前却步一样,又逃避了.
这是我最看不下去的.
「我也不知道雪小姐是怎幺想的.」我举起信.「或许真的像夏目先生你说的一样,还是在不断责怪你,也或许是救赎的话……但你连理解都不去尝试,这样──」
「我不需要知道!」他大吼着打断我的话.「无论她再怎幺澄清,内心一定还是恨我的!如果她真的是想救赎我的话又如何?我还是不会原谅我自己啊!要是她真的原谅我了,我要怎幺再折磨自己……」
他歇斯底里的吼着,声音嘶哑.
我的喉咙颤抖着.「你不要一直相信你相信的.」我轻轻的把信放在他前方的地板上.「你说过这是雪小姐的心,那请你好好看看她的心,再来决定要怎幺惩罚自己吧.」
其实我好想跑走的.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不需要知道结果,也害怕雪小姐究竟在最后的信里写了什幺.
夏目先生的手强烈的抖着,连肩膀也在发颤.他把手往信的地方伸,又不自觉的抽回,动作非常缓慢,彷彿前方是炙人的火焰.
他也在害怕,那我更不能走了.是我硬要往他伤口上泼酒精的.
我等他
终于拿起信封,看见他先是用力捏紧,再轻轻抽出信.他的手指仍在抖动,差点把纸给扯破了.
像只受伤的雏鸟,折了羽翼,却仍颤颤巍巍的试着展翅.
他用力嚥下一口口水,喉结跟着滚动.
他边看边蠕动着唇,无声的念着,让我知道他确实在读着.
这一刻,时间似乎慢下来了,等待的过程好煎熬.
打破沉默的是夏目先生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断断续续的笑着,把信纸高举过头,手腕抵着额头,呢喃道:「她真的是很任爱,又很自私……」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错愕的看着他,见他笑着笑着,突然痛哭起来.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拳头收紧又放开,嘴巴一张一阖.
他哭得厉害,让人不忍打断,直到喘息变得断断续续,彷彿肺里的空气都被抽空、肋骨都要断裂般,才缓了下来.
「凛安.」他看向我.「我是不是没问过,雪在妳心中是什幺样的人?」
冷不防地被点名,我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说:「优雅又漂亮,体育又好,是我憧憬的人.可是她把信给我,要我做信使,我其实差点承受不了这些……」经过这些日子,雪小姐已经和我刚开始认识她时的印象不同了.「她大概是个有点自我的人吧!」
她并不如我一开始的幻想,是个完美的人.夏目先生也不是,我们都不是.
夏目先生自嘲的望向天花板.
「她是很自我.任爱、不听人说话、自私.
她在我们都还负着伤的时候先逃跑了,现在又要我释怀,说想看到我的笑脸,真是任爱透了……可是我就是喜欢上这样的她了,是我自作自受.」
思念和责怪交错,正因为没有谁是完美的,所以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太多的偏差加在一起,让结局显得遗憾.
夏目先生现在还是很痛吧!上药的过程不可能不痛的.
可是知道彼此的心情,才能有个结果.不论是好是坏,都是一个结末.
原以为空了的信封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闪着银色的光.夏目先生把它拿出来,是一条梨花银鍊.我想起他和我说过的一段往事,那是他们特别的纪念物.
他看着银鍊,喃喃道:「妳要我去过新的人生,又要我别忘了妳,还还我这条银鍊,这样要我怎幺开始……」他边哭边笑,样子很是滑稽.「我也从没打算要忘记妳和那些日子啊……」
他还在哭,脸上满是泪痕,却一扫先前淡淡的哀伤气息,显得不那幺忧郁了.
他的伤还没完全好,但愿意接受治癒了.
从来就不是谁的错,他终于走出自责的牢笼,看清这个事实了.
他的笑容很複杂,参了太多情绪,我很难解读.挂着无数泪痕的笑脸让他看起来像个傻气的孩子.
「凛安.」他又一次叫我,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和他视线齐高.
「谢谢妳.」他说.
我没回话,只是抿着唇低下头,静静地陪在他旁边,等他哭乾眼泪,放下所有自责.
伤不会那幺快痊癒,但总有一天,会能再迈步向前的.